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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木匠

作者:admin 日期:2016-5-13 11:55:59 人气:

 黄家湾有两个有名气的木匠,师傅叫剩哥,徒弟叫月多。剩哥有手好木匠活,他锯木头不打墨线,比麻线牵的还直;他砍木板不用刨,比姑娘们的脸蛋儿还光;有凿的榫眼镶上榫头,头发丝儿都插不进去。因为手艺精,我们白族寨子的木匠活,都请他师傅俩。

  可后来剩哥的木匠活越来越少,寨民都说,这剩哥人变啦,活也没起先干得好,人的脾气越来越大,开斧前,没有三个热鸡蛋吃不上工;收工前,没有一包精装烟,第二天不干;完工前,一律现金结账,赊一元钱也不干。特别是他还玩点“翘翘活(白族话,是故意利用艺技捣鬼)”,在谁家不满意,他暗地显露一手,叫人知道他的厉害。剩哥的“翘翘活”露多了,寨里都不喊剩哥做活,剩哥只好到广东打工。而剩哥的徒弟月多,成为木匠活中的主角。

  月多有他师傅剩哥的本领。月多嘴甜,说话算话,哪家请他,从不缺席,谁家有活,先做后算帐,最令寨民佩服的,是月多从不显示“翘翘活”,问他是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本事,月多笑而不答。

  月多最喜欢上梁。上梁不仅是木匠师傅显示技艺的时候,而且还是树招牌的最好时机。月多会唱、会喊、会吼、会笑、会安排,把梁儿上得有声有色。

  月多的噪门在满寨满寨打转,满寨的木屋立起来,满屋的主梁上起来,形成颇有民俗风格的吊脚楼群,月多常踩着醉步回家,会指着那一栋栋拔地而起、美丽壮观的转角楼群,十分得意地说:“那不是我建(干)的?”

  只有憨丁家的吊脚楼不要月多建,憨丁与月多有意见,憨丁家的老婆与月多的老婆为田里放水,双方拍着屁股跳着脚叫骂大半天,最后还动了手,都到医院治了几百元,双方一直不理睬。

  可憨丁家要结媳妇,得先修房。寨里其他木匠都打工去了,只有月多在家。憨丁想喊月多,又怕月多记旧恨,在修屋时玩“把戏”。到是憨丁老婆开通:乡里乡亲,一件事不记一世仇,我们好些待他,月多还好意思玩那明堂?

  月多踏着晨光走进憨丁家。

  憨丁像伺候爹娘一样照顾月多,饭递到手上,茶端到手上,洗脸水送到手上,且餐餐鸡肉鱼鸭……可到上梁时,月多趁人抛粑粑时,把一个自制的小玩艺钉在一根椽子上与梁交接处的缝隙里,脸上露出诡谲的笑……

  天,月多还留着一手“翘翘活!”憨丁的老婆从梁的那端看得清清楚楚,她当时准备把月多臭骂一顿,可碍于众多亲戚的面,又加上在上梁,憨丁老婆把气咽在心里,只悄悄骂一句“你月多——黑!”

  新房修好,只待盖瓦。月多收拾工具要走,憨丁脸色冷峻,说:“你修完了?”月多说:“完了!”憨丁又说:“你搞的鬼把戏不撤?”月多说:“那撤不得!”这时,憨丁的老岳父提把斧头,吼:“你月多不能走!你的翘翘活,还没露脸!”憨丁的老岳父也是个老木匠。

  老木匠爬上梁,找到了月多下手的地方。月多哈哈大笑,当众宣布:修新房要图吉利,我雕了一个木人推车,装在梁内,车头向内,财源滚滚,车头向外,败家卖屋。

  老木匠从缝隙里看得清清楚楚:木人儿躬腰耸身,大力推车,车头朝内。

  老木匠眼睛看直了,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朝女儿女婿喊:“月多是个好木匠,不哄骗人,他雕的那木人儿,漂亮得很呢!”

  老木匠亲自按白族寨子送匠人最隆重的礼俗——点燃鞭炮送月多回家。路上月多得意地说:“我们白族木匠,最讲究的是信誉。我不象师傅剩哥,搞翘子活,坑人。我师傅传翘子活的书,我都烧了。请我当木匠,我应当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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