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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的那时已是经年

作者:admin 日期:2016-2-29 11:56:14 人气:
 年华如水 ,如大江奔流 ,流过你也曾流过我 ,终至无回远逝 ,只余耳边涛声依旧浩渺。又如山中小小溪泉 ,漫过了眉睫 ,磨浅了眼皮。于是字未成行泪已先流。四年同窗,十八载离别,三天重聚,多少开心得意,多少彷徨失落 ,来不及细说 ,只得付诸再度离别时的一盏茶几杯酒数行清泪。
    那一年 ,还是真正的稚幼少年 ,初初辞别父母家人 ,带着各自的风华恣意来到学校。生平第一次独自离家 ,不是没有恐惧担忧:害怕不知道去到教室的路 ,担心到了食堂不知怎么打饭 ,担心陌生的同学是否好相处。好在少年心性 ,看着新的同伴陆续来到 ,兴奋终是盖过了心慌。那一年 ,我们铺着一样的红色床单 ,盖着一样的绿色被子 ,用一样的盆子去食堂打饭,毛巾 ,口杯 ,牙刷还有水桶 ,箱子 ,都是相同的。久了 ,便觉得连人也都应该是相同的 ,一样的赤诚与率真。像一大捧的花 ,有玫瑰有百合 ,有石竹有满天星 ,却也有一样的热烈喧闹 ,一样的清淡恬静。那样生气蓬勃地簇拥在一起 ,一路欢快前行。中间偶有小嫌隙 ,或因用错了东西 ,或因某人喝掉了某人的开水。但都不妨碍我们能共吃一碗面同喝一碗汤 ,一起评判老师同学 ,一起评论食堂饭菜。
    那一年有多少事 ,当时不觉 ,如今记起 ,依旧历历如目。每当秋风一起 ,我总蹲在老银杏下 ,一边捡拾飘黄的叶片一边为赋新词强说愁。词已不能记起 ,唯有当时情状一生不能忘记。曾有某天站在六十八级台阶上 ,听着某男生的饭盆掉下台阶响足六十八声 ,跟随着每一次铿锵响起大声报数 ,那没心没肺的笑染黑了别人的脸。曾因个头矮小坐在第一排,把坐在我课桌上看球赛的某男生狠狠一把推下去 ,犹未解恨 ,拿起凳子又砸过去。至今想来亦后怕 ,好一份少年孤勇。
    正因为是同窗 ,多年后 ,端起酒杯 ,还能戏说从前 ,一笑而过。你无法想象如此一幕面对别的人 ,会是怎样收场。那一年某个周日的下午 ,我独自上到教室楼 ,直直的楼道里 ,西下的太阳不知以什么样巧合的角度从楼道另一端直射进来 ,照得整个楼道如燃烧的溶洞一般 ,瑰丽殷红的光如同岩浆 ,静默铺陈于每一个角落。那一刻让人窒息的美让我忘记一切 ,心中只余对时空的敬畏。或许从那以后 ,我常常分不清记忆里某个熟悉的场景 ,不知是梦幻还是真实。
    那一年 ,夏夜 ,晚自习时飞蛾成阵,黑压压扑过来 ,占了教室上空一半的空间 ,不知所措间不知谁说了声着关灯 ,于是男生们跳上去就把灯拉下。飞蛾们转瞬夺门而出直扑对面教室而去。未几 ,对面教室亦学会了关灯 ,飞蛾们又循着我们重新亮起的灯光飞扑回来 ,于是重又熄灯 ,如此往复 ,晚自习也不了了之。转眼到冬天 ,又是晚自习 ,教室的电路断了 ,没有人来修 ,于是遵循停电不要晚自习的旧例 ,同学们或逛街或点上蜡烛聊天。有聪明人想出好法子 ,剪一根长长电线从楼下接上电来 ,于是欢腾一片— — —能看电视了。点起蜡烛看电视 ,羡煞楼下班级。那一年春天 ,班上有了第一对恋爱的小人儿 ,牵着手 ,躲着老师向着一隅双双去了。彼时十二位女生常常成双成对进出 ,少了一人的组合曾有几多失落 ,于是乎 ,第二对很快应运而生。
    那一年 ,又是冬天 ,却已经到了离别的季节。告别宴上 ,语不成声 ,唯有酒与泪水能代替离别的悲伤。那一晚,我与一对小人儿共守教室。醉话连篇被我录进了磁带。那盘带子之后被我收藏经年 ,最后因为年代久远 ,再也放不出声音。
    那一年过去 ,就是匆匆十八载。我们或南下或北上 ,或留守家园。此间多少奔波的辛酸 ,守候的枯槁 ,都已经没有可以抵头倾诉的人。我不知道别人 ,只知道我自己在最艰难的时候 ,寻得一个旧号码,满怀希望打过去 ,却得知早已不是本人,挂落电话 ,只觉尘世之大 ,谁能回头顾我一回?如此孤舟飘零 ,直到某日 ,网络再度让我们联系上。那一年冬天 ,陪着母亲去长沙手术。人生已度三十余年 ,自诩心早炼得坚如铁石 ,却在执起手术签字笔那一刹惊慌失措。彷徨之际 ,打了电话给同学。虽是远 ,虽是忙 ,亦放下一切赶来。无需多言语 ,只听得熟悉的声音叫一声当年的外号 ,便仿佛回到那万事无惧的年代。由得他去安排食宿 ,不能跟他客气 ,因为那是同学。也不能跟他说心中的焦虑 ,因为怕他担心。但是 ,心却是真安定下来了。如失散许多年的兄弟 ,有他在 ,我便不用担心。
    这一年 ,我们再得相逢。你夸我比从前好看。能得你如此一句评价 ,便喜上眉梢。不再怕你问我当年窘迫 ,只当是交上一份满意答卷给你:我好 ,你别担心 ,你也好 ,我牵挂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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