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祖传篾器

张少青（记录）
老钢（绘图）

    青原区值夏镇一年四季都热闹。

    在这个一千多年的江南重镇上，一百米的老街店铺林立，匠人买卖人云集。铁匠木匠石匠篾匠，百货店药店榨油坊等，把个值夏老街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红火的买卖造就了一大批能工巧匠。除了有名的夏布，最突出的就是篾器了。

    值夏镇上篾匠多得数不清，走上二、三十米，能碰上好几个篾匠正在低头编着篾器活。在老街的中段，别人把我带到李师傅家。都说篾器活他家最好了。

    李师傅个子不高，精瘦壮实。尽管已经六十多岁，精气神却很不错。他把我们迎进屋里，指挥女儿把一个篾编的摇篮抬到厅堂给我们看。这摇篮简直堪称艺术品。睡篮部分呈椭圆形状，造型圆润小巧，下面四个竹轮可使摇篮推动。摇篮的四围用竹篾细致的编了许多花纹，包括福禄寿字，回形纹等，花纹被黑色的染料描着，富有层次感。摇篮编得极其细密结实，一般匠人做不到。使用时间长了，摇篮表面裹着暗红包浆，油光发亮。我们啧啧称奇，问他可否把摇篮卖与我们，李师傅摇摇头，说这是他父亲编的,虽然他也能编得这么好，但父亲的遗留物，要保存下去。他一边展开自己编的篾席，一边告诉我们，他的手艺是父亲那里传下来的。那时生活困苦，学会一门手艺可糊口。父亲的要求高，又严厉。做的篾器不但要结实耐用，还得美观，这就要动脑子，还很费劲。李师傅指着篾席上精美的图案说：你看这些，别人也有会编的，可要编这么结实又好看却不简单，值夏就我们父子俩编得最好，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与自豪。

    我们又询问李师傅的姓名，要给他拍照，被李师傅拒绝了。他说他有自己要过的日子，不想被很多人打扰。累了一辈子，把孩子都养大了，孩子们也争气，都有出息，出去工作了。他心里舒畅，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在老街逛几圈，找熟人聊聊天，或者干脆去青原街上溜达一圈回来，自由自在。问他为什么不去青原街上买房子，和儿子一起住？他摇摇头，说舍不下这里的老房子，舍不下这悠闲自在，熟悉的日子。他在这里出生长大、学艺生子，他在这里过惯了。

    说着话，李师傅又从厨房拿来一个篾编的水壶套。我们惊叹不已，水壶套编的里外双层花，满满密布的菱形花纹排列齐整，做工精巧。这又是一个艺术品啊！李师傅说这也是老父亲在世时编的。他至今没有学会编这种水壶套。他得把它们珍藏起来。“老手艺老东西要一代一代传下去”，李师傅说。

    李师傅家还有许多在我们看来都是艺术品的生活用品。都被他小心地收藏起来，出多少钱也不卖。

    其实不止李师傅，在值夏镇几乎处处可看见这样的篾编用品，提篮，手提烤火盆，酿酒盖，篾席，篾箩等。聪明的篾匠师傅把它们编得结实精美。只要生活需要，它们便会存在。匠人割舍不下自己的手艺，我想，这不光是为了谋生，也因为这是一种乡愁情结和对传统生活的不舍，促使篾匠手艺一直被传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