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牛对联”

 满门生无底，一家午出头。

    十岁那年的除夕前，祖父用他最为习惯和擅长的小楷，将写有这副对联的红纸递给我：“拿去贴好！仔细看清楚，不能贴错了地方！”

    那时正上四年级的我，接过祖父递来的这副对联，一字一字地念起来。一遍念完，祖父比较满意：“尚好，没有念错。知道贴到哪里去了吧？”

    我又默念了几遍，歪着脑袋思考：该贴在哪儿呢？“满门生无底”，是不是讲一个家庭的血脉要永远繁衍下去呢？“一家午出头”，是不是讲一个家庭在力量旺盛的时候要有人出人头地呀？想了半天，不敢肯定。

    祖父见我拿着对联既不去张贴，又不肯放下，就停下笔问我：“看懂意思了没有？”我便把上面的猜测说给他听，不料祖父却笑了起来：“你这个家伙还蛮会动脑筋啊！行，这样解释很有意思，都想到家庭传后和力量壮大、出人头地了。”

    祖父的笑声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可能错了，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很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祖父收起笑声说：“任何一个家庭，的确需要不停地繁衍后代，让家族不断延续下去，也的确需要培养人才为家庭争光，要在地方上出头露脸，争取地位。你能从这副对子里看到这样的意思，说明你这个四年级没有白读！”

    正在尴尬当中，却得到祖父如此庄重的肯定，我内心顿时又有些骄傲和激动了，兴奋地说：“那，我把它贴到大门上去？”

    祖父喜爱地敲了敲我的脑袋：“你再想想，这么小的红纸，这么短的对子，大门上够贴么？往年大门上是贴这样小的对子么？”

    我立即一愣，是啊，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呢？于是不好意思地一笑，说：“这样小的红纸，去年是贴在猪栏、牛栏门上的。”

    祖父一边书写红纸，一边说：“对嘛，猪栏牛栏上，年年都是贴这么小的对子，怎么可能贴到大门上去呀？你再看看这副对子，还有什么意思？”

    经祖父这么一提醒，我就细细琢磨起来，终于找到了一点窍门后，就怯怯地问：“这副对子只能贴牛栏上，猪栏上都不能贴吧？”祖父这下才满意了：“这就真的对了啊！”

    我欣喜若狂，还真让我猜对了，这就是副“牛”联啊！生字无底，牛字；午字出头，牛字啊！原来谜语也可以写得这么美啊？！

    从此，我就迷上了对联。此后每逢过年前，我就会对祖父说“快写‘满门生无底；一家午出头’吧，我去贴牛栏门啊。”

    后来，我的父亲除夕前写春联，我又吵着让父亲写这副对联，我去贴牛栏门上。再后来，父亲让我接过写春联的笔，我就每年都给牛栏门上写这副联，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地贴好，贴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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