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的时候,村尾突然响起一阵唢呐声,今夜福旺家嫁女,村里的父老乡亲都赶去看热闹了。
屋檐下,几个乡村艺人组成的歌队忙碌起来,你吹唢呐,我打锣,那清脆的声响,宛如清晨鸟儿的鸣唱,沿着起伏的山峦,一直传到夜色深处去了。
新娘有些害羞,躲在屋里,不肯出门。新郎则拿了个酒杯,里面加上二两包谷烧,二叔、三姨地叫着,一个个跑去敬酒,直喝得满脸通红,左摇右倒。
几个乡亲,搬了张椅子,在老艺人身边坐下,听起了这流传了千百年的民间技艺。酒桌上,三两个农人,几两包谷烧下肚,又讲起了狠劲。
“今天,我们仨讲个爱财的故事,看哪个讲得好,硬要分个输赢。”
麻二喝了口酒,似醉非醉地说道。
“要得,今夜头(晚上)非要比出个高低。”
金好和正发也不示弱。
“我先讲。”
麻二道。
“从前,我屋那边有一对爷俩,喜欢打猎。一天,两人上山去碰运气,没想到背时得很,撞到了一只老虎。他爹年纪大,手脚不方便,三两下被老虎咬在了嘴巴里。儿子见老子落到虎口
,拔箭欲射。他老子从虎口里一看,大喊一声:‘我儿,我儿,你这箭要照着虎脚射来,千万莫射破了老虎皮。’”
众人一听,顿时大笑:
“这要钱不要命的。”
“这算什么,我来讲一个。”
金好接着道。
“我们那边有个人,那真是爱财,两个眼珠子只要一看见钱,睁得怕有碗口那么大。有天,这人在街上走,碰到一个有钱人。有钱人拿他开玩笑,讲:你这么爱财,我给你一百块钱,你
让我打死算了。这人想了想,回答讲:我看这么的,你给我五十块钱,我让你打半死成了。”
周围的乡亲一听,霎时笑得东倒西歪。
“都莫笑,我这个故事,才个儿(最)好笑。”
正发坐不住了,脚踩在板凳上,手往酒桌上一拍,说道。
“我以前见过一对父子,那两人才叫爱财。那年,他老子过六十大寿,儿子去吃酒,讲身上没什么钱,愿给五十块,再磕一百个头。他老子听了,心里不欢喜,讲:‘免去五十个,凑齐
一百块,怎么样?’儿子一听,马上讲:‘愿磕一百五十个头,免去那五十块钱,怎么样?’”
正发说完,四下一片笑声。
“好了,我们三人都讲完了,大家讲哪个讲得好?”
三人喝了口酒,向周围的乡亲望去。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交流了一下眼神。
正要开口时,突然,一人呼道:
“新娘子出来了。”
乡亲们一听新娘子出了门,一个个想看看这新媳妇长得到底乖不乖(漂不漂亮),顿时四散开去。至于这三个故事,哪个讲得好,怕只有这桌子、凳子,还有酒杯里的包谷烧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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