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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弄柴的一解说

作者:admin 日期:2016-7-2 10:04:23 人气:

 “弄”是川北一带土话,作动词使用,意义宽泛,不同的搭配有不同的意思。“弄柴”中的“弄”有“捡”或“砍”的意思,整体可以理解为“捡柴”或者“砍柴”。我家住在江油毗邻广元的一个小山村,村民日常煮饭、烤火所使用的燃料都是柴禾,从我能记事起到已进入不惑之年的今天都是这样。所以,弄柴就成为每个家庭生活的一项重要内容,很多人家还在房前屋后整整齐齐码上一大摞柴禾,以备平常生活之需。而储存柴禾的多寡和好孬(家乡话“孬”作“撇”,音“pie”,去声),也遂成为衡量一家劳动力充沛还是紧缺、勤快还是懒散的重要标志。

  我在少不经事时就开始帮着家里弄柴了。一开始跟在父亲身后,帮助捡拾砍好的柴禾,完了就扛着一根自己能承受的木柴回家。稍微大点后,就拿起砍柴刀,背着竹背篼,满山遍野地跑着寻拾柴禾。寻拾什么样的柴禾是有讲究的。那些干透的、又耐烧的是首选,拾一堆枝桠或朽木烂柴的多半是小孩和老妪。弄柴是很耗费体力的活计,不要说那一背篼柴禾的重量,单就所走的路程就累得够呛。那时我们称到山林中捡拾自然干燥形成的柴禾为“弄野柴”(相对于在自家林地里砍伐树木晾干后形成的柴禾),就得不断从这个岭到那个岭、这个坳到那个坳地跑。有时候为了捡拾到品相好、易存耐烧的柴禾,就得跑更远点,因为越近的地方,捡拾柴禾的人就越多,无形中就增加了捡拾的难度。所以,一般情况下,一天弄柴的次数最多为两次,上午和下午各一次。

  弄柴虽然辛苦,但其中也有许多乐趣,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是怀念。农村的生活都是按照时令节气进行的,为不耽误农作物耕种或收割等大事,弄柴一般都在农闲的寒冬腊月时节。此时,大家都闲了下来,要趁这个机会多储存点柴禾,于是就相互邀约着一起上山弄柴。男人们借此机会天南海北地闲扯,女人们则张家长李家短地摆谈。跟着的小孩静静地听着大人们的龙门阵,偶尔插嘴指出大人们的不实之词,并自以为是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情况。这样的举止有时会得到默许或认可,有时又难免会遭来抢白甚至呵斥。当背着沉甸甸的柴禾回到村庄,很多人家锅里都炖着刚杀的过年猪,炊烟袅袅升起,浓郁的香气弥漫整个村庄。有时候只有一家子上山弄柴,没有了平常的忙碌氛围,大人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唠着,或者说说今年的收成,或者计划来年的打算。现在回想起来,场面的温馨不啻于当下的各种亲子活动。

  弄柴,是每个山村孩子特别是男孩子必须做且能胜任的家务事之一,也是他们在成长的历程中融入大人社会的重要渠道。除了闲时为家里弄柴,孩子们在上学时也要弄柴。当时我们的小学设在村部,距家约有30分钟的徒步路程,中午的伙食需要在学校解决,所以也需要生火的柴禾。学校大致规定每月组织捡拾一次柴禾,能参加的学生必须参加,有时还按照年级大小分配不同的任务量。但大家都很高兴,因为出去弄柴就相当于郊游,既能呼吸到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又能暂时躲避课堂的约束。特别在花红柳绿的春天,大家就更为期盼每月一次的弄柴机会。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学校弄柴时到过的每个地方,印象最深的是一处叫作“刀背梁”的地方。顾名思义,这是一处像刀脊背一样险象环生的地方。还有很多地方,叫不上名字了,但现在想起来是很美的地方,有野花、森林、草甸和湖泊。

  前面已经交代,其实弄柴不仅仅是为了生火做饭,烤火也是重要目的之一。由于地处山区,进入秋天后天气逐渐转凉,特别在一早一晚更为明显,人们就在被叫作火塘的地方燃起一堆柴禾驱寒取暖。供烤火的柴禾一般块头大,量重,质硬,因为只有这样的柴禾才经烧,才能得到更多的炭火。所以,有人就专门针对烤火的目的去弄这样的柴禾。村民们把这样的柴禾称之为“烤火柴”。

  现在家乡的条件改善了很多,特别是经过灾后重建,土坯房统一改建成砖混结构的楼房,水泥路历史性地通到家门口,也使用上了现代的各种电器,但使用柴禾作为做饭、烤火燃料的生活方式一直没有变。自大学毕业上班,我远离山村已有些年月了,但我的思绪总被年幼时弄柴历经的山山水水所牵绊。我知道走出去的是身体,走不出去的是灵魂。只要稍长时间不回去,这种感觉就越发地强烈。所以,每次回家探亲,只要有机会,我都是很希望帮父母弄点柴禾,一则借此机会和父母叙叙,一则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捡拾点童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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